第244节

　　墨霞子松了一口气，他将符剑一收，含笑说道：“想不到你居然也进阶了神游期，啧啧，以你的资质能走到这一步，真是奇迹！”

　　李慕然笑而不语，将自己的气息缓缓放开。

　　墨霞子感应到李慕然的气息变化，顿时一惊：“咦！你居然还进阶了神游后期……啊不，你，你难道是法相期高人？”

　　墨霞子一脸愕然、老目圆睁，仿佛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李慕然微微点头，说道：“弟子能有此机缘，多亏当初墨霞师叔替弟子开光。”

　　“不敢当！”墨霞子惶恐地说道：“前辈已经是法相期高人，怎能再沿用旧时称谓，应该是晚辈称呼前辈为赵师叔才对！”

　　李慕然劝了几句，对话执意不敢同辈相称，李慕然便也不再多劝。

　　表明身份后，墨霞子的语气明显恭敬客气了许多，却少了先前那种久别重逢的亲切之意。

　　“家师紫霞道人，现在可好？”李慕然问道。

　　墨霞子轻叹一声，说道：“当初‘霞’字辈的那一批神游期修士，除了老朽外，都已经寿元尽而坐化。紫霞师兄是在八十余年前坐化的。”

　　李慕然眉头一皱，轻轻的点了点头。

　　此事早在他预料之中，所以他听到师父坐化的消息后，也只是轻叹一声。

　　“那些师兄弟呢？是否有人进阶神游期？”李慕然又问道。

　　墨霞子叹道：“紫霞师兄不喜收徒，一共也没有收下几个弟子，而且除了赵师叔外，其他弟子也都是仙缘浅薄，都未能进阶神游期。至于与赵师叔同一批开光的弟子中，倒是有几个进阶神游期的。不如让老朽喊他们过来，拜见赵师叔！”

　　李慕然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这次来，只是要完成苍霞师伯的遗愿，将他的遗物归还元符宗，让他叶落归根。”

　　说着，李慕然指了指苍霞道人的灵牌。

　　墨霞子一惊，他立刻便注意到了灵牌上多出的那枚身份令牌。

　　“正是苍霞师兄的信物！”墨霞子追问道：“难道苍霞师兄坐化之际，赵师叔正好陪在左右？”

　　李慕然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当时是我亲眼目睹苍霞师伯仙逝。”

　　“当年在四圣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连苍霞师兄都会受难？到底仇家是何人？”墨霞子心有疑问、不吐不快。

　　李慕然叹道：“仇家一共有四人，不过，他们都已经先后被我灭杀，所以此事也不必再追究了！”

　　李慕然所说的四人，正是匡庐四圣；当初他在四圣谷中直接烧了其中三人的还魂画卷，只有涅生逃脱。但在荒古大地的天外天封印之地中，他将涅生肉身击溃，虽然其残魂逃入了蚀骨沼泽中，但多半已经陨落，所以李慕然便声称四名仇敌都已经被他灭杀。

　　“原来大仇已报，有劳赵师叔了！”墨霞子不敢在细细追问下去。

　　“不知师父葬在何处？我想前去拜祭一番。”李慕然忽然说道。

　　“就在紫霞峰的后山处。让老朽带赵师叔前去。”墨霞子说道。

　　李慕然点了点头，二人便身形一晃，离开了这座祖符殿。

　　墨霞子见李慕然举重若轻的便化解此处的森严禁制，不禁暗暗心惊，他此刻再也不敢怀疑对方的修为身份。

　　月色之下，二人来到紫霞峰的后山处。

　　墨霞子将李慕然引至紫霞道人的坟前后，便知趣的远远退到一旁，让李慕然独自悼念。

　　李慕然看了看身前这貌不惊人的孤坟，心中又是一声轻叹。

　　当初的神游期高人，在凡人眼中神仙一般的存在，最终还不过是一捧黄土。

　　“师父，弟子来晚了！”李慕然躬身一拜，顺手从怀中取出了一只木盒，暗运法力，便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木盒送入了紫霞道人的坟前黄土之下深处，而黄土表面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木盒中放着一颗灵果，正是当年紫霞道人派李慕然进入四圣谷去取的醉神果。

　　如今虽然灵果尚有，但紫霞道人却没有仙缘享用。

　　李慕然在紫霞道人坟前驻足停留了一会，然后顺便在紫霞峰上空兜了一圈。

　　当年他居住过的石屋，现在仍然存在，只是又多了数间，并且重新翻修过，其中正居住着一些年轻弟子。

　　李慕然看到，有的石屋仍然点亮着灯火，想必其中的弟子，不是在用功苦修，就是在勤勉制符。

　　“当年我夜夜勤修，何尝不是如此！”李慕然心中一动。

　　物是人非，回首往事，恍如一梦。

　　“苍霞师伯可有碑墓立下？”李慕然问道。

第408章 心魔

　　“因为没有苍霞师兄陨落的确切消息，也没有他的遗体遗物，所以只设下了掌门灵牌，却没有立坟墓。”墨霞子摇了摇头说道。

　　李慕然从怀中取出了几件元符宗神游期修士的旧服饰，这些正是苍霞道人留下的衣冠。

　　“就用这些旧物，为苍霞师伯立下一座衣冠冢吧。”李慕然肃然说道：“苍霞师伯临坐化之际，依然心系宗门，就让他的衣冠冢立在山峰之顶，遥看宗门弟子渐渐成才。”

　　“是！我等这就去办！”墨霞子满口答应道。

　　李慕然又从怀中取出了一柄极品符剑，一只符笔，一些玉简，统统交给墨霞子。

　　李慕然说道：“这些是苍霞师伯留下的器物，就留给后人使用吧。至于那些玉简，有些是苍霞师伯留下的，有些则是赵某后来添加的，都是关于制符之术的一些心得体会，以及一些常见和罕见的各种符文。这些也一并交给宗门。你既然是元符宗现任掌门，那这些东西就交给你了！”

　　墨霞子听到李慕然的嘱咐后，心中一动，问道：“赵师叔难道又要离开么？以师叔现在的修为，足以统领匡庐四宗，甚至有可能将我匡庐四宗的势力进一步扩大，走出这匡庐山脉！”

　　李慕然摇了摇头，说道：“那又如何！茫茫修仙界中，法相期修士也只不过是大海上的一叶飘零。而且对于匡庐四宗而言，近似封闭的呆在这个偏僻的匡庐山脉中，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匡庐四宗虽然实力不强，却能延续千年，也正是这个原因。如果匡庐四宗走出去与其他势力一争长短，也许会日益壮大，但数百年后，说不定却会遭遇灭门之灾！修仙界中，这样起伏兴衰的宗门不计其数。元符宗等匡庐四宗能偏安一隅，也算有失有得，何必强求！”

　　墨霞子听出李慕然完全没有要一统匡庐的“雄心壮志”，便也不再多劝，他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老朽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希望赵师叔看在曾是元符宗弟子的情分上，能对本宗多加提携。”

　　李慕然微微点头：“份内之事，自然尽力。赵某留下一枚高阶传音符，万一宗门遇到了极大的威胁，而又刚好在赵某的能力范围之内，赵某自当挺身而出，略尽绵力！”

　　说着，李慕然将一枚传音符递给墨霞子，然后又取出了一柄赤红符剑和一些玉符。

　　李慕然说道：“这柄凤血剑，堪称符剑之最，曾多次助赵某用符灭敌；对于你等而言，这倒是一件不可多得的至宝。但对于赵某已经用处不大，不如也一并赠给你吧！还有一些天坠火符，同样可以留在宗门作为镇宗之物。”

　　“多谢赵师叔！”墨霞子大喜，受到这些馈赠也是其次，李慕然能拿出这些宝物相赠，足见他对宗门仍有感情，这一点比收到一些宝物更值得高兴。

　　“有法相期前辈暗中扶持本宗，本宗今后数百年必定安然无忧。”墨霞子心中暗道。

　　李慕然交代一番话，便有了离意，他想到一些事情，心中一动地问道：“对了，不知其他几宗内，是否还有赵某的一些故人？比如丹心宗当初的颜掌门之女颜楚楚，是否还在此处？”

　　“颜道友？”墨霞子一愣，“原来赵师叔与她相熟！她仍在丹心宗内，现在是静心堂的堂主。”

　　“她果然还在，她现在是什么修为？”听到故人消息，李慕然心中突然激起了一阵涟漪。

　　墨霞子说道：“颜道友是神游中期修士，这一点倒是不及她的父亲。当初颜掌门可是神游后期顶峰修为，只可惜在冲击法相期瓶颈时差了少许，十分遗憾。”

　　“神游中期。”李慕然喃喃的重复了一句，轻声叹道：“看来她的寿元也差不多了。”

　　“不错！”墨霞子苦笑说道：“赵师叔一别近二百年，当年的弟子若是没有进阶神游期，就早已经陨落；即便进阶了神游期，寿元也所剩无几。毕竟对于神游期修士而言，寿元也只有二百多年。赵师叔若是再晚来十余年，只怕也见不到老朽了！”

　　墨霞子语气中满是惆怅之意，李慕然自然也能听出。

　　如果他未能进阶法相期，只怕此时也是同样的心情。

　　“赵某还有些事情，就此别过！”李慕然淡淡的拱手一礼，身形一闪，便向夜空飞去。

　　“赵师叔这就要走么？本宗弟子尚未有幸一睹赵师叔风采！”墨霞子想要挽留，但夜色掩映之下，李慕然身形若隐若现，片刻后竟然彻底消失不见。

　　墨霞子轻叹一声，遥望李慕然消失之处，久久不动。

　　“不知那废符究竟有何玄机，竟然造就出一名法相期高人！看来老朽等人当年都是看走了眼！”墨霞子心中叹道。

　　……

　　半空中，正向丹心宗飞去的李慕然，手中握着那赫赫有名的暗器漫天飞梭，心中思绪飘荡。

　　“这漫天飞梭本是颜家的定亲信物，却被我索走，惹下不少误会。”李慕然心中暗道：“见到颜楚楚后，理当向她说明情况，表以歉意。”

　　“相隔近二百年，想必她也早为人妇，说不定此时儿孙满堂，多半也不会介意此事。”

　　“甚至，如果不是修仙者过目不忘，也许她早已将我忘记。”

　　李慕然在心中准备着与颜楚楚见面时的言语，竟然颇有几分紧张。

　　“不过是一番解释，何须如此在意！”李慕然苦笑一声，自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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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心宗的守卫和禁制，对李慕然而言完全是形同虚设，施展夜隐术的他，哪怕从那些气脉期弟子眼皮底下走过，也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不多久后，李慕然便悄然来到了丹心宗的静心堂，他看到后殿中有夜明珠的灵光，便向那里走去。

　　片刻后，他在后殿中见到了一名正手持夜明珠静静打坐的少女，不是颜楚楚又是何人！

　　“颜道友！”李慕然现身而出，主动打着招呼。

　　此女身形容貌完全没变，还是那个楚楚动人的绝色佳人，所以李慕然一眼就认出了她。

　　此女听到李慕然的声音后，微微转头，看到了李慕然，但随即又转过头去，继续打坐。

　　“你又来了！”颜楚楚轻声说道。

　　李慕然一愣，自己时隔近二百年才重返此处，何谈一个“又”字。

　　李慕然正欲再打声招呼，却见到颜楚楚缓缓的站起身来，悠悠说道：“我早知你在我心中挥之不去，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下。没想到在这静心堂中，我心境已经沉寂如古井，却依然无法消除你的身影。”

　　李慕然一脸愕然，完全不知此女在说些什么，而且此女说话之际，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那少女深深的凝望了李慕然一眼，目中含情脉脉，竟让李慕然心中一跳。

　　“我……”李慕然刚要说些什么，少女却又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少女睁开了双目，微微一愣，随即苦笑一声，说道：“你居然还在！看来我的心境，永远无法真正的平静下来。”

　　李慕然心中一动，隐约间似乎猜到了什么。

　　那少女盈盈向李慕然走来，深情的凝望着李慕然，自言自语道：“这一次你似乎变了一些，虽然容貌还很年轻，但眼神却沧桑了许多！也对，如果你真的活了二百多年，自然不是当初元符宗小弟子那样的神色。看来我的心魔幻觉倒是愈发的真实了！”

　　少女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了李慕然身前，并伸出芊芊玉手，抚摸着李慕然的脸庞。

　　不知为何，李慕然竟然没有闪避，任由那温软如玉的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肌肤。

　　“咦！”少女一愣：“居然连触觉都如此真实！难道我彻底被心魔掌控了么！”

　　“这不是心魔！”李慕然忍不住开口说道：“这真的是我，我来晚了！我早该向你阐明一切。”

　　少女闻言身躯一震，双眸死死的盯着李慕然，不敢置信地说道：“无名哥，真的是你？”

　　“是我，我是赵无名！当初向你索取了漫天飞梭的赵无名！”李慕然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玉梭捧起。

　　少女“嘤”的一声，直接投入了李慕然的怀中，喃喃说道：“无名哥，你终于来了！楚楚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娶我，为了这一日，楚楚已经等了近二百年！为了不在等待中老去，楚楚专门修炼了一种可以驻容养颜的功法，让无名哥能认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