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就在这时，阵阵尖锐的嘶鸣再起，从那溶洞深处传来，且越加剧烈，似正快速接近，白灵身子一颤，下意识的靠近了苏铭，但没走几步却被苏铭猛的抬头一把拉住，快速的走过那些小孔的地面后，回头看向溶洞深处。

　　时间不长，那刺耳的尖啸蓦然大了起来，却见三只月翼狰狞疾驰，直奔二人而来，白灵身子颤抖，正要后退，却见苏铭目光一闪，拿着骨角直接从荒鼎下那燃烧的火焰外顺着地面豁开一道缝隙，与另一条沟壑连接在了一起。

　　顿时一股火幕呼啸而起，几乎形成了一片火海的样子，使得那冲来的三只月翼，顿时被这火海覆盖，阵阵凄厉的嘶吼传出，这三只月翼摔落在地上，砰砰爆开，一股寒气散出，与火融合，在那火光的映照下，苏铭神色有些阴沉，白灵在他身后，眼中的恐惧更浓。

　　“它们……它们怕火？”许久，白灵轻声开口。

　　“它们生前拜火，火为荣耀，可化作月翼后，它们失去的不只是神智与身体，还包括了这荣耀……

　　失去了荣耀的它们，不是怕火，而是愧火……生于火，死于火……”苏铭喃喃，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他在那火蛮的部落里，看到的那副骸骨与那一句话语。

　　“彼苍天者，尔独何泣……”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31章 那段美好……

　　苏铭闭上了眼，他觉得自己这一夜所看到的那一幕幕，似成为了一种沉甸甸的感觉，缭绕在他的心中，那种感觉，透出苍凉，透出悲哀。

　　“那副骸骨，生前是火蛮一族的什么人……为何只有他可以在变化成月翼的过程里结束自己的生命……

　　或许，他是火蛮一族的……强者……”苏铭眼前浮现出那诡异的骸骨，轻叹一声，在他的脑海内，更让其难忘的，还有那一段复杂的文字。

　　“夫道蛮欲，穷八方之边，余火融血，念出焚苍，念尽燃穹……若火月出云，苍茫天地间……彼时默思，血火叠燃，九为极，一为法，燃蛮火九拜，成拜火之通！”

　　这句话苏铭想不明白其含义，沉吟中，他目光一扫，看到了身旁的白灵，正打量着四周，其神色内有好奇之意，显然是不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用的地方。

　　“走吧，白灵姑娘。”苏铭微微一笑，身子一跃而起，顺着那出口向外爬去。

　　白灵在后连忙跟上，她早就想快些离开这里，在此地每多留一息，都会让她感觉不适。

　　刚一走出这出口通道，顿时外面有山风呼啸，吹在身上，让人好似要被这狂风带走一样，白灵面色苍白，一把抓住一旁的岩石。

　　只不过对于从小在部落里受到宠爱的她来说，这样的山峰，她几乎从未攀爬过，如今尽管咬牙坚持，但那越来越苍白的容颜，却是把她的害怕透露出来。

　　苏铭打量了白灵几眼，这女子的美貌，是他从未见过的，尤其是那苍白的容颜，此刻隐隐有种楚楚可怜的样子。

　　“算了，我背着你好了。”苏铭挠了挠头，但心脏却是怦怦加速跳动。

　　“你……”白灵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下方如万丈深渊的峰底，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苏铭精神一振，上前蹲在那里，白灵苍白的俏脸起了一丝红润，默不做声的趴在了苏铭的背上，双臂下意识的搂住了苏铭的脖子。

　　苏铭眨了眨眼，他清晰的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柔软与那让钻入鼻间的幽香，深吸口气，心中起了一丝说不出的思绪。

　　“那个……你要抱紧啊，不然掉下去，可不赖我。”苏铭下意识的说道，可却没有听到身后传来声音，犹豫了一下后，他定了定心神，向着山下快速爬去。

　　以他的灵活，再加上对此山的熟悉，即便是背着一个人，也没有太多影响，但今天的苏铭，却是不知怎么了，行走的路线全部都是一些陡峭的地方，更是时而身子直接向下猛的一跳，引起身后的惊呼时，又马上抓住了一些岩石或藤条。

　　感受着身后那娇躯抱着自己越来越紧，苏铭脸上露出得意之色。

　　原本用不了太久便可攀爬下的黑炎峰，苏铭用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慢吞吞的走下，当白灵红着脸，在那蕴含了惊恐的神色中从苏铭背上下来的时候，苏铭内心还有些遗憾，他眼珠一转，干咳了几声后，看着白灵。

　　“此地是山林，积雪很深，还有不少地方有陷阱存在，且距离乌龙部有些距离，你独自一人怕是会有危险，这样吧，我先送你会乌龙部落后，再回家。”苏铭缓缓说着，一边观察白灵的神色，当看到白灵迟疑的样子后，他内心一乐，连忙再次开口。

　　“不过，这道路不好走啊，要不我勉为其难，继续背着你走好了，这样也可以节省时间，我也可快些回家。”苏铭皱起眉头，看了看天色后，说了起来。

　　“那……”白灵咬着下唇，面色再次红了起来，方才从山峰上攀爬下来时，她就看出了眼前此人的故意行为，若是一路都这样……白灵眼中有一丝羞怒。

　　“嘿？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苏铭眼睛一瞪，看出了白灵目中的恼意，有些心虚，但一想到自己可是救了对方，便理直气壮起来。

　　“你还不乐意呢？算了，反正你也是蛮士，这里野兽虽然不少，更有诸多的陷阱，说不定还有月翼呢，不过小心一些应该也没什么……恩，我走了。”苏铭打了个哈气，转身就要冲着部落的方向走去，可没等他走出几步，身后便传来了柔弱中带着焦急的声音。

　　“那……那谢谢你了……我不知道路，你送我回部落吧……”

　　苏铭内心立刻乐了起来，但神色却是如常，反倒有些皱眉，似很不情愿的样子，看了白灵一眼后，他蹲下身子，不耐的开口。

　　“快上来吧，看看天黑前能不能回去，如果回不去，又要找地方过一夜了。”

　　白灵睁大了眼，望着苏铭，对于眼前这个人，她多少有一些了解，尤其是想到之前在部坊的一幕，更是让她有时候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且最重要的是，眼前这个人，在她最绝望的时候走出，那在溶洞内对方的神色与那果断的感觉，让她难以忘记。

　　红着脸，白灵轻步走到苏铭身旁，低头再次趴到了那瘦弱的背上，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的跳动，分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

　　苏铭背着白灵，身子如猿猴一样在这山林内快速奔走，身后那常常传来的幽香，让他很是喜欢，走着走着，不由得改变了方向，绕起圈来。

　　许久，始终沉默的白灵目中露出古怪之色，搂着苏铭颈部的双臂，微微用力。

　　“这里已经走过了三次……”她轻声开口，望着不远处一颗干枯的大树。

　　“啊？是么，莫非我迷路了？你等我好好看看。”苏铭脚步一顿，神色露出诧异，仔细的看了看四周后，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

　　“没错，唉，这条路我也没走过。”他丝毫不露尴尬，改变方向，继续奔跑起来。

　　时间慢慢流逝，原本黄昏就可到达的乌龙部落，在此刻黄昏时，苏铭才走了一半，不过途中苏铭却是带着白灵路过了他所在的乌山部，遥遥的看了一眼，见部落里没有什么不同，这才放下心来，远远离去了。

　　看着那天空渐渐暗了下来，白灵神色越加古怪。

　　当天幕完全漆黑下来时，苏铭脚步一顿，在一处山林内停下，很是无奈的看着白灵。

　　“看来我们要在这里过夜了……晚上山林不安全，明早再走吧。”

　　白灵眼中渐渐有了苏铭当初第一次看见时的狡黠，她静静的望着苏铭，没有说话，只是在那目光下，苏铭越加的心虚。

　　“好吧，那就在这里过一夜。”片刻后，白灵忽然笑了起来，那笑容很美，更有一股渐渐恢复的野性。

　　苏铭摸了摸鼻子，同样笑了起来，起身在旁边的大树上用干枯的树枝堆积了休息的地方后，与白灵一起坐在了那上面。

　　一时之间，二人倒是均都沉默下来，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许久，白灵望着苏铭，在这月光下，她的眼睛很明亮。

　　“我叫苏铭，我知道你叫白灵。”苏铭看着白灵，笑着说道。

　　“你之前在部坊，是骗我的吧，哼，我回到部落后越想越不对劲。”白灵眨了眨眼，皱着鼻子说道，那表情很可爱。

　　“这个……”

　　“你也不是乌山部的少蛮，对吧。”白灵美目流盼，轻笑说道。

　　苏铭挠了挠头，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可就在这时，一片片雪花从天而降，整个天地，飘起了白绒绒的雪。

　　“呀，下雪了。”苏铭立刻抬头，看着那天地间的雪，连忙转移了话题。

　　白灵眼中似有笑意，没有继续追究之前的问题，而是同样抬着头，望着那雪花，有一些落在她的脸上，冰凉凉的，很舒服。

　　那雪，越下越大，洒落中，这山林内的二人，似都沉浸在那雪的美丽内，又沉默了。

　　“苏铭，谢谢你……”天色本已漆黑，那月光在这漫天的雪花下，却是映的四周翻起银色的光芒，使得这山林，也不那么黑了。

　　“谢谢你救了我……能和我说说你的事情么，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白灵看着苏铭，轻声开口。

　　“我经常上山采药，那里是无意中发现的避寒的地方，没想到昨天会出现血月……”苏铭没有说自己淬散的事情，而是把其他的说了一些。

　　时间慢慢流逝，在这雪夜里，苏铭与白灵慢慢的交谈起来，渐渐有了一些了解……他们的声音在那风雪里，隐隐散开。

　　“乌龙部的阿公，是我的奶奶……阿爸与阿妈很早的时候，就离开了乌龙部落，我听奶奶说，他们去了一个比风圳还要大的部落，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白灵抱着身子，在那雪中，低声说起了往事。

　　“我不知道我的阿爸与阿妈是谁……我是阿公捡来的孩子……”苏铭喃喃。

　　“啊，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觉得你比其他人瘦弱那么多，个子都没有我高呢，你阿公对你一定不好。”白灵睁大了眼。

　　“没有啊，阿公对我很好，再说你虽然个子高，可我听阿公说，再过几年，我也一样可以。而且你也不像族里的女孩子那样身子很壮啊。”苏铭笑着开口。

　　“那是因为我阿公传授我的一种蛮术，听说是我阿妈当年临走前，让奶奶在我长大后传授给我的。”白灵看着苏铭的头发被雪染成了白色，娇笑说道。

第一卷 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32章 年华里谁在叹息……

　　“你看你的头发，都成了白色。”白灵掩口娇笑，双眸内的明亮，让苏铭内心那种奇异的感觉，越加的强烈了。

　　“还说我，你的头发不也成为了白色，成为了老太婆。”苏铭指着白灵，笑道。

　　二人谈笑中，似彼此间更熟悉了一些，在这雪夜里，苏铭觉得身心都泛起了一种很美好的感觉，他觉得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中，远处的天空泛起了白色。

　　那不是雪，而是初阳。

　　一夜，就这样过去了，当天幕上的光明笼罩了大地，雪花依旧飘落时，苏铭与白灵从那树干上下来，洗漱一番后，二人相视一笑。

　　苏铭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蹲下身子，白灵大眼睛忽闪着，轻步走来，继续趴在了那瘦弱的背上，一种温暖的感觉，隐隐在她的心底滋生。

　　这一次，苏铭越加接近那乌龙部落，便越是感觉心中有一些奇异的思绪，仿佛是不舍，渐渐的，他沉默下来，只是他的脚步，却是不由自主的放慢，同时也不由得绕起来圈子。

　　白灵趴在苏铭的背后，尽管她如昨天一样，看到了不少重复出现的景物，知道苏铭又在绕来绕去，可这一次，她却没有开口，而是把头放在苏铭的背上，听着苏铭的心跳。

　　曲终有散……当太阳高挂，这一天再次黄昏的时候，那天空的雪还在下着，可乌龙部落的轮廓，却是出现在了苏铭的目中。

　　看着那部落，苏铭放下了白灵，脸上露出了微笑。

　　“你到家了。”

　　白灵看了一眼部落，又看着苏铭，美丽的容颜上，看不出她的思绪，她沉默的点了点头，走到苏铭的身前，用她洁白的手，轻轻地扫着苏铭身上的雪。

　　“谢谢你……早些回你的部落……”白灵张开似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却没有说出，而是露出美丽的笑容，退后几步，向着属于她的部落走去。

　　苏铭站在那里，望着白灵的身影渐渐远去，望着那时而回头向自己挥着手的娇影，他脑中一片空白。

　　随着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那天空中飘落的雪，也似成为了无形的阻隔，将他的目光分割的支离破碎，慢慢盖住了那远去的身影，如走过了一片冰地，若不回来，则从此看不到那冰的融化，如走在岁月里，若不追忆，则从此听不到那年华中谁在叹息。

　　许久，苏铭摇了摇头，再看了一眼那乌龙部落，转身离去了，来的时候，有雪陪伴，走的时候，依旧如此。

　　那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头发上，可却让苏铭感觉仿佛缺了一些什么。

　　“是喜欢么……”苏铭身子在山林内奔跑，向着乌山部疾驰，他一路皱着眉头，脑海中浮现的，是那白灵的样子。

　　“和与尘欣在一起的感觉不一样……”苏铭深吸口气，使劲摇了摇头，似想要把这他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挥散出去，定了定心后，他目光一闪，速度再次快了起来。

　　在天空漆黑之时，星辰璀璨，伴随着月光洒落，还有那持续了一天一夜的雪，在那无尽的飘落中，苏铭回到了属于他的家，乌山部落。

　　他昨天曾远远地看了一眼，大致确定部落无碍，此刻回来后，在那巨木组成的大门外，他看到了守夜的族人。

　　部落里很安静，中心处的篝火还在燃烧，发出啪啪的声响，苏铭走在部落里，看着四周，最终来到了阿公的屋舍外。

　　阿公的屋舍内还有火光散出，显然还没有歇息。

　　“是苏铭吧，进来。”阿公的声音传出，透着一丝疲惫。

　　苏铭轻手掀起皮帐，走了进去，看到阿公盘膝坐在那里，花白的头发，略有散乱。

　　“阿公。”苏铭低声说着，坐在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