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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仙》 | TXT下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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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奴小心翼翼的将矮桌搬到美人榻前时,明玉川已经念了一半了,正念到他觉得没滋味的地方,竹简又被他摔了出去。
倩奴面上颇为忐忑的样子,跪在靠近明玉川颇近的地方,明玉川正念完,她适时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好看的芙蓉面。
邱绿望见,她今日还涂了口脂,却不大明显,耳垂上戴着的耳珰在清晨的日头下泛着亮光,明明有些丑的奴隶衣服,到了倩奴的身上却像是专为她裁制的一般。
这是……
邱绿后知后觉感觉到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而且之前倩奴都是守在殿门外的,怎么就今日特意在殿里守着了?
倩奴低眉顺眼的给明玉川跟邱绿布菜,正分着筷箸,明玉川就轻唔了一声。
“做什么呢,谁要你分筷箸了?”
他声音颇为温柔,听在他人耳中十分容易起误会,倩奴好像也被他给骗到了,抬起一张漂亮的脸,有些花容失色的模样,“殿下恕——”
“你喂绿奴吃,”明玉川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倩奴的声音,也不好奇,“我要给绿奴念话本。”
邱绿:……
倩奴有些傻了似的愣在原地,察觉到明玉川目光又望过来,她腰直了些,拿起筷箸给邱绿夹菜。
甚至忘了邱绿的嘴上还绑着布条。
“怎么喂饭的,莫要再拖沓了,绿奴都饿了。”
倩奴听到他柔柔的声音,忙摘了邱绿嘴上的布,邱绿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倩奴就飞快的夹了一筷东坡肉到邱绿的嘴边。
筷箸都有些发颤。
邱绿:……
她忍不住瞥了一眼还在给她念话本的明玉川,又看了一眼眼中满是后怕的倩奴,顿了顿,才吃了倩奴夹的东坡肉。
唉,也是可怜,她就不为难她了。
一顿喂饭,倩奴喂的惊心胆战。
生怕一个不小心脏了邱绿的衣服或是下巴,在她身后的明玉川就要用那温温柔柔的声音说一句“哎呀,都弄脏了。”
但万幸邱绿格外好喂,嘴巴每次都张得很大,跟只嗷嗷待哺的小鸟似的,吃完了饭,又吃完了一盘蜜瓜,竟半点脏污都没沾上。
明玉川念了七八册话本,邱绿吃完最后一盘蜜瓜,听他又扔出去一册,无语的回头看向他。
这大白天的。
他身边还放着一盏宫灯,躺在美人榻上手环抱着她,垂头看着手中新的话本,环抱着她的手逐渐往上,捏揉着邱绿的耳垂,察觉到她吃完,他掀起眼皮瞧着她,探身从矮桌上拿了块帕子擦了擦邱绿的嘴。
“一股饭菜的臭味,真是难闻。”
那真亏你能坐在饭桌对面那么久。
邱绿都懒得吐槽他了。
“那神龟,你不是说很喜欢么?醒来了却一眼都不看它,为何?”
她大早上的没事干被绑着手跟嘴低头看大王八,她有病啊?
“我今早没什么空暇看它。”
邱绿从没这么委婉过。
“把那神龟端过来,我看看。”
明玉川喊的是倩奴。
倩奴像是心里头有些怕他了,一声不吭的搬了缸到明玉川的面前,明玉川手指提着金链子将神龟提出来,放到了邱绿的腿上。
邱绿感觉到乌龟在她的腿上爬,觉得很怪异,明玉川就像是故意的一样,等神金快要爬下去,他就提着金链将神金提回来,反复几次,他从后靠在邱绿的肩上,轻笑不停。
“不好玩么?”他瞧着又快要爬下去的神金,“比什么话本,明明有意思多了。”
邱绿是真的想要争取一下。
因为看话本,不仅有意思,她还可以多学学这个世界的文字。
虽然和邱绿本来写的文字大差不差,但也有许多不同,她可以勉强认出来,所以很需要熟悉一下。
“我还是想看话本。”
明玉川拽着神金,没让神金再往下爬。
神经的四只乌龟脚再邱绿的大腿上爬动了几下,也缩回了壳里。
“那种描写凡人俗念的东西,有什么意思,满是些人心里幻想出的爱恨嗔痴,光是看一眼都令我生厌,”明玉川侧眼瞧着她,“绿奴便喜欢那些东西么?有何意思呢。”
“根本不如这金龟,什么都不想,还能看个干净。”
邱绿浅浅皱起眉。
总觉得哪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
“可我就是喜欢看些有意思的,”邱绿很直白的为争取,“只是看看而已,这有什么不行的?”
明玉川牵着金龟,他浅浅皱起眉,又有些不高兴了。
正要说话,丰充过来,却是递了张纸片给他。
“什么东西?”
明玉川面上还有些不悦,接过纸片看了一眼。
“让他先在主殿内等着罢。”
他提起金龟放回缸里,手松开了邱绿,对旁侧的倩奴道,“绿奴很喜欢听话本的样子,你今日给她念罢,念一日一夜。”
邱绿:……
邱绿面上一噎,这神情被明玉川瞧见了,他面上泛起几分嗤笑,临走前莫名其妙的用力捏了一下邱绿的脸,邱绿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道,“那我手呢?!”
明玉川没理他。
邱绿转过头看向正捡起竹简的倩奴,试图让邱绿帮她解开布绳。
倩奴不动声色的移开了目光,轻咳了两声,开始认认真真的给她念话本。
邱绿:……行,真行。
第25章
金云台内主殿,里外虽只用两道帘子隔绝,温度却恍若天差地别。
郎中令沈万千身型较胖,拿着手帕不住擦拭额间汗珠,似是等的越发焦躁,偏偏殿内其余人皆是闭口不言,他目光掠过花有经,瞧向杨家两兄弟。
阿殷如今尚未及冠,虽未进朝做官,却已时常进宫伴天子身侧,似是成了天子心头颇为重要的玩伴,在贵族之间越发得脸。
表兄杨荞年岁不大,亦已官居太仆,这两兄弟时常进宫,又皆是颇为善谈,沈万千见久等不见人来,擦着汗道,“殿下为何要烧如此热的地龙?”
他话语里不免有些许不悦。
这金云台内,一花一木,片片装饰,皆是宛若雕梁画栋的天宫一般,每每天子赏赐送入金云台,扛着的木箱远远都能追寻数里。
明明是个残废,却受如此谨慎对待,承这等浩荡荣华,如何不令人艳羡?
“殿下身体不好,”杨荞今日穿一身锦衣,墨发用金冠束起,他貌似也是觉得热,原本抱在手里的金手炉都搁到了一边,“郎中令自该多多担待,若是郎中令实在体热不适,可去外间透气。”
沈万千拿着手帕连连擦着闷出来的热汗,没有理会杨荞,嘴却闲不住,
“也不知此次殿下是否会理会某等,怜惜天子一片赤诚之心,定还抱持着兄友弟恭重修过往之意,若此次殿下也能解开那小小心结,与陛下重修亲人血脉之情,某等光是看着也心满意足啊。”
阿殷年岁小,却不是个傻子,郎中令沈万千是天子心腹,换在平日里,阿殷与杨荞自是乐得随他一同说些夸赞天子之言,但如今他来了金云台依旧对明玉川颇为针锋相对,阿殷只觉得他疯魔。
“郎中令说的是,此次还要多多辛苦郎中令为天子与殿下周旋,若殿下能出金云台参与今年冬盈祭祀,天子必然会为殿下喜不自胜。”
沈万千刚笑两声要说话,便听外头竹帘掀开。
一时之间,四人僵持不动。
里间绵帘被拉起,明玉川被丰充背进来,那未束的墨发几乎快要拖地,花有经只看一眼,便蹙起花白的眉来。
沈万千目光微敛,四人磕头行礼,耳畔听那人被放下主座,似是身体不适的样子,轻咳了几声,越发显得体弱多病。
从前的傀儡天子明玉川,自幼便身有弱症,本就断定活不过十五,偏偏又遇变故,侥幸救回一命,本以为定会不久便传出死讯,谁知其在金云台内苟延残喘,还因病弱残废性情骤变,成了人人提起都心觉后怕的疯子。
似乎是从外面一路过来染上风寒的缘故,那轻咳声不停,殿内熏香气味颇浓,听着这咳嗽声,鼻息间闻着这越发馥郁的熏香,莫名要人喘不上气来。
“起来吧,”明玉川浅蹙着眉,似是咳的有些不舒服了,“诸位今日过来,有什么事情。”
官职最高的花有经跪地起身,先道,“回殿下的话,臣等受天子嘱托,来告知殿下前去参与冬盈祭祀一事。”
明玉川看完丰充递来的纸片,他面无表情,将纸片攥在掌心之中,随手朝着他们四人的面便扔了出去。
那纸团扔下矮阶,倒是恰巧滚到了杨荞面前,杨荞闭口不言,头越发低了。
花有经眉心微蹙,“殿下——”
“冬盈祭祀年年都办,为何偏偏今年喊我。”他声音一如既往的温顺柔和,扯拽着垂落的过长墨发,瞧着他们一声不吭。
“冬盈祭祀本便是祈求来年国泰民安,丰收充盈之意,本便是皇室宗亲具该参与,”花有经道,“往年未唤殿下,是因天子担忧殿下劳顿,而如今,殿下身体颇好,为何不去?”
“身体颇好,我?”
他话音冷不丁显得阴森起来,“我一区区残废,诸位健全之人前来金云台嘲讽我是觉得很有意思?”
杨荞额间冷汗都下来了,花有经身居高位,且这老顽固是崇尚贵族派系,对半奴的天子意见颇深,谁也无法拿他如何,唯独明玉川这疯子谁知他会做出什么,花有经一人死便罢,他杨荞还有大好年华在呢!
杨荞忙忙磕头道,
“殿下勿要多思多想!臣等自然绝无此意,只是天子不知从何处听闻殿下如今身边有了一女子的传闻,得知此事,才觉殿下身体渐好,可参与冬盈祭祀,若殿下身体不适,臣等自为殿下回绝便是!”
方才言之切切要带明玉川前往冬盈祭祀的沈万千亦是随着杨荞磕头行礼,唯独花有经不与他们统一战线,
“殿下既已享成人之礼,便再不似从前一般,如今是切切实实的身体康健的男儿之身!如何去不得冬盈祭祀?”
“殿下若是不想便罢,左相又何必强求殿下前往那寒冷之地呢?”沈万千道。
他二人在底下你怼我一句,我杠你一头,杨荞与阿殷越听越心慌,却迟迟未听上首之人有任何表示。
直到花有经脸都吵红了,沈万千满身热汗,狼狈不堪,才听上首之人轻笑出声来,似是看了场好戏。
“诸位当真都有一副令我这残废羡慕的好体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