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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棠篱是谁?”

  “救我的人。”

  “他是大夫?”

  “大夫是什么?”

  老鸨一顿。

  女子认真专注瞧着她。

  老鸨笑了笑,看着她道:“姑娘从哪里来?”

  “不知道。”

  “不知道?”

  “我记不得。”

  哦,原来是失忆。

  老鸨喜不自胜,已经看到无数银子堆积成山。老天有眼,好人有好报啊!

  “我们这里,有一种解药,只要他是男人,可解万毒。”

  女子神采迸发,如春雪消融,“他是男人!”

  老鸨笑眯眯:“姑娘运气真好,解药有了。”

  “在哪里?”女子伸出手去,“给我。”

  老鸨抓住她的手,冰肌玉骨,肤滑脂腻,不仅绝色,更有销魂之骨。连她一个女人都爱不释手。

  “姑娘莫急。这药虽有,但药引难得。你若要救那人,得用你自己做药引。”

  “药引是什么?”

  “使药发挥作用的东西,若要解毒,非此不可。”

  “以我做药引,要杀了我吗?”女子眉头皱起来,“我不想死。”

  “不不不,不是要你的命,只是要你做些事。”

  “好。做什么?”

  女子爽快,倒令老鸨一愣。

  “做什么?”她又问了一遍,“能不能现在给我?”

  老鸨眼珠一转,笑道:“不急不急,药引非一朝一夕做得,需要长年累月才能……”

  “要多久?”女子有些急躁。

  “三个月。”

  女子站起来,“不行,太久了。”她做了一福,“谢谢你,我去找其他解药。”

  她的福奇奇怪怪,不似寻常,老鸨来不及深究,只来得及忙忙拦住她,道:“你若有天赋,一个月也能做成药引。”

  女子还是摇摇头,“不行,太久。”转身欲走。

  “站住!”

  女子随窗一跃,飘飘然消失在夜色里。

  拿着武器推门而入的龟奴们面面相觑:人呢?

  老鸨瞪着窗户,不敢置信。

  还会武功?

  老鸨回过神来,悔得近乎昏厥——我的摇钱树啊!

  女子飞出去,跑过会泽县大大小小所有街道,可惜,再没有遇到一人。

  身体力量渐渐虚弱,她变回白狐,只能打道回府。

  白狐跃进内室,内室暖融融。

  棠篱畏寒,内室时刻烧着炭火。

  狐狸在冷风中跑了半个时辰,狐狸毛都吹僵了,它一进入就舒服地抖了抖。

  棠篱双眼安阖,气息平顺,对狐狸离开一无所知。

  狐狸跳上床,用爪子刨了刨被子,脑袋先拱进去,随后是身体,最后是尾巴,她在被子里转了一个圈,尾巴盖住爪子,脑袋靠着棠篱,缓缓吐出一口气,蹭了蹭,安心睡去。

  天一亮,棠篱睡醒。他习惯性摸了摸狐狸,狐狸热乎乎一团,睡得四仰八叉,瘫成一块狐狸皮。

  棠篱不自觉嘴角含笑,伸手摸了摸它肚子。

  狐狸不爱被摸肚子,每次一摸必醒,醒了还要四爪并用,一下一下推他,若他执意要摸,更是恼得直接上嘴咬。

  预想中的小肉爪没有放上来,狐狸呼呼大睡,肚皮上的绒毛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棠篱诧异地瞧它一眼,伸手又揉了揉,狐狸懒洋洋抱住他的手,睡得可香。

  棠篱哑然失笑。懒狐狸。

  他轻轻抽出手,下了地。

  他穿好衣物,净了面,戴好冠,一转身,狐狸趴在床边,睁着蓝蓝亮亮的眼睛看着他。

  棠篱在书案前坐下,朝它招手,“过来。”

  狐狸在床上滚了滚,只是倒着脑袋看他。

  行吧。

  棠篱也不强求,点上香,镇纸碾过宣纸,狼毫蘸墨,又开始画画。

  过了一会儿,棠篱掀眼瞧了瞧狐狸,狐狸脑袋吊在床边,又睡着了。

  狐狸足足睡了一上午,棠篱做午饭的时候它才踩着软软的步子跟去了灶房。

  棠篱切肉,它坐在台上,尾巴在空中甩来甩去。

  肉片就在它触爪可及的地方,狐狸只是坐着,看着棠篱不甚熟练的切菜。

  棠篱出门抱了一堆柴火,随后生火焖饭。狐狸目光跟着他转来转去。

  等棠篱做好了自己的饭,又把狐狸的放进单独的碟子里,一人一狐一桌吃饭。

  棠篱午睡,狐狸跟着打了呵欠。棠篱摸了摸它,笑道:“今天怎么这么爱睡?”

  狐狸呜一声。

  一人一狐沉入梦乡。

  棠篱再次进入有关梨胭的梦里。

  他一进去梨胭就问他:“你什么时候死?”

  棠篱被问得一噎。

  梨胭又问:“你什么时候死?”

  棠篱道:“该死的时候就死了。”

  梨胭有些伤心:“那是什么时候呢?”她小心翼翼、充满希望、又充满胆怯地看他一眼,“我找到解药啦!”

  棠篱一笑:“这么快?”

  梨胭点点头,本是高兴的事,却皱起眉头,“可是制作药引至少要一个月。”

  “我还是能活一个月的。”

  “真的?”梨胭的眼睛亮起来。

  “嗯。”

  “可是——”梨胭盯着他胸口看,“更黑了。”

  “没关系,我等你。”

  “好。”美人一笑。

  转眄流精,光润玉颜,晕晕如娇靥。棠篱别开眼。

  梨胭突然问道:“大夫是什么?”

  “治病救命的人。”

  “分男女吗?”

  “医者仁心,不分男女。”

  梨胭笑起来:“我遇到一个很厉害的女大夫。”

  “女大夫难得。”

  “她很厉害,说是能解所有的毒。”

  “让你费心了。”

  梨胭摇摇头,看着他,“你救了我,我也救你,我们互相救。”

  “我没有救你。”

  “那我也要救你。”

  罢,不过梦而已。

  老鸨怒了一天,楼里的姑娘们都戚戚哀哀,

  一个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悲哉。”

  一个才哭完,声音带颤:“既做了这等下贱之事,又哪儿期待像人对待呢?”

  红颜薄命,贱如尘埃。

  老鸨在楼下骂道:“贱蹄子们又酸唧唧说什么呢!一天天尽做白日梦,入了这一行,怎么,还想着有官大老爷抬你们回去作妾呐?还想着从良哟?早点儿歇了那些可笑心思!老娘给你们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白花花的银子流水似的使,你们长点良心,好好孝顺我吧!你——”

  “妈妈!”

  老鸨瞪他一眼,气道:“叫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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