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就算能找到她的魂魄，也不过是入一魄到尸首里，没脑子没想法，傀儡而已。”

　　“我要你救活她。”他坐在那里，收回视线的时候，他又给床上的女子顺了顺发丝。

　　“如果你还要我说几次，那么先尝着苦头。”

　　说罢，齐霁一挥袖，那边的尸傀师浑身发颤，神色痛苦，一个劲的抓挠自己的脖子。

　　为了控制，也是为了叫人听话，他给人埋了蛊。齐霁再一挥袖子，将尸傀师痛苦翻滚的身影完全遮挡。

　　“太难看了，不该脏了你的眼。”齐霁坐在她身边。

　　女子静静的躺在那里，面目祥和，如同入睡。

　　齐霁摆弄着她的长发，将她衣裙上的褶皱抚平。

　　左右看了好会，从袖子里取出一盒胭脂，旋开了盒子，小心的用指头挖了一点，轻轻的点在她的脸颊和嘴唇上。

　　他动作很是小心，如同对待这世上再无其二的珍宝。

　　“你爱美，不管何时何地，都要最靓丽的姿态出现在人前。”

　　“真是不知魔门为何能养出你这样的出来。”涂在脸颊上的胭脂膏子，被他加了茉莉花茶，茶水将那点浓郁的红色点淡了，点点晕在如雪的面颊上，透出点血色来。

　　他动作熟稔，最后擦了点在她苍白的唇上。

　　完成之后，原本如冰如雪的一个人，竟然有了些许生气。

　　齐霁知道，这是自欺欺人。

　　可他宁愿欺骗自己。坐在床边，他望着她好会，过了好会，“你这妖女，平生最喜欢的，就是看我堕入深渊，万劫不复。”

　　他说完，又抬眸定定的看她好会，“现在我如你所愿，弑杀师父，还屠戮同门。欺世盗名的活在这世上。”

　　齐霁俯身下来，她的肌体已经没了生前的融融暖意，他生来身体冰凉，异于常人。哪怕用火炉贴着，也是暖不热。

　　她被他困在寒潭之下，肌肤相亲，水乳交融，他最爱的便是将她整个人都抱在怀里，任凭她如何不满，他都会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

　　肌体相贴，让她身上的暖意，融入他的肌肤，流入他的心里。

　　他自幼失去双亲，爹娘也完全不知道是谁，只听年纪比较大的长老说，发现他的时候，是被人包在襁褓里，放在山门口。

　　无父无母，亲人唯独只有师尊和师兄。当原本的师尊和师兄，改了年少时候记忆里的样子，变了嘴脸。

　　但是他并不奇怪，他自小对他人的情绪非常敏锐，道源和他那个所谓的师兄，原本道心不坚，最后因妒生恨，甚至要置他于死地，他完全不奇怪。

　　这个在里面催化的妖女，倒是落入他的心。他自小就看出道源心胸狭窄，焦躁易怒，而他的那个所谓的大师兄，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冷眼旁观，如同看猴子耍杂技的一样，见着这对师徒，如何在他的面前，扮演师徒情深。

　　师徒之情，他想要，但不是道源这种虚伪的做戏。他自小早慧，看透了这对师徒的真面目，便也沉浸下来。

　　渐渐的，冷眼看道源在众人面前做戏，甚至还能看一场大戏那样，在心里点评一二。

　　只是没想到，这挑起他们师徒争端的妖女，却几次出手救他。

　　救他的心是真的，可是陷害起他来，也是不遗余力。

　　这开的极盛的花朵，有着最为妍丽的颜色，却也含着剧毒。他疑惑万分，却也好奇。

　　却在一次又一次的交锋中，把她拢入自己的心。

　　一无所有的人，在得到自己唯一想要的之后，总想要找地方好好藏起来，哪怕碎了坏了，也要深深藏好，费尽各种手段，想要修补完全。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你了。”齐霁仔细的端详冰床上的女子。他手掌擦过她的脸颊。

　　“我错了，是我错了。”齐霁说着，抓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

　　她是他唯一的珍宝，再来一次，他依然把她深深的藏起来。

　　冰凉的手掌里，没有半丝暖意。

　　“这是心跳，你听听。”

　　他笑着，眼泪掉下来。大颗的眼泪落到她的脸上，将原本精心化好的胭脂化开，他赶忙伸手去擦，提着袖子，将脸颊上沾上的泪珠，小心翼翼擦掉。

　　不管他说什么，做了什么，躺在那里的女子，都没有半点反应。

　　“你既然这么绝情，不如看看，到底谁的心更狠？”他俯身下去，在她耳边温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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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麻烦

　　齐霁整理怀中女子的发饰和衣裙。

　　他每日都要如此给她整理，一如她活在这世上一样。她活着的时候，被他藏匿起来。到了死后，他也依然要她逃离不开他。

　　和她生前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他来安排。

　　她生前，最讨厌的就是这样。这个妖女，即使落入他的掌中，也不改自己的脾气。对他着实嗤之以鼻，甚至连讨好都不愿意。一切都凭借心意，他偶尔行事不如她的心意，冷嘲热讽，如同家常便饭。

　　齐霁小拇指挖出一小块的胭脂，小心的抹在她的嘴唇上。

　　胭脂红在嘴唇上均匀的涂抹开，色彩鲜红，鲜艳欲滴。

　　“我爱你。”他抱住她，将她从冰床上整个抱起来。

　　“我是真的爱你。”他凄婉道。

　　他爱她，是真的爱她。爱到了骨子里，无法自拔。

　　可她到底还是，头也不回的，直接抛弃了他。

　　他这一生，所求不多。但为何总是求而不得？

　　“苑苑，苑苑。”他抱住她冰冷的身躯，“我会把你救回来，然后我们千年万年的这么过下去。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他说着，眼里迸出喜悦的光芒，完全沉浸在自己巨大的喜悦中。

　　不管他如何缱绻柔肠，深情款款。他怀里的女子，紧闭双眼，没有半点回应。

　　等他解了结界，尸傀师已经浑身上下都是冷汗，倒在地上。尸傀师已经脱力，冷汗已经在地上积成一块小洼。

　　“如何，有办法么？”齐霁施施然到他的跟前，白色的衣衫磊落，望入旁人眼里，高山流水，玉芝兰树。

　　尸傀师艰难的抬头，名满天下的玄午山麟台阁阁主，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只有南疆才有的蛊毒。

　　尸解蛊是南疆苗女将蛊虫放在新鲜尸首中养成，从蛊虫还是幼虫的时候，就以人新鲜血肉为食，蛊虫入体，自然而然的就将宿主当做了新的粮库，血肉都成了蛊虫的食粮。

　　这种蛊虫若是安静的时候，对宿主伤害微不可查。但要是发作起来，如同百虫啃食，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么个歹毒东西，是南疆不外传的蛊毒。也不知道到底怎么落入齐霁的手里。

　　“你的一条命对我来说，无关轻重。”齐霁背手伫立，“若是你对我没有任何用处，我也没有必要留你了。”

　　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风淡云轻。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尸傀师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如果你想要她活过来，炼化尸首，引入她的魂魄，还是一具尸首，不过是个活尸。倘若真的想要她活过来……”

　　话语说到这里停了。

　　齐霁看过去，扬了扬眉，尸傀师想起刚才的经历，艰难的吞了一口唾沫，又说起来，“活人献祭，最好是和她相似的女子。”

　　说着尸傀师桀桀怪笑起来，“你敢吗？”

　　用活人献祭，比邪门歪道还要血腥。一旦脏了手，传了出去，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我如何不敢？”白衣男人仰首一笑，全然不放在心上。

　　他眉眼带笑，是最生动的色彩，而后他垂首下来，伸手出去，一掌直接扣上尸傀师的天灵盖。动用搜魂之法，将尸傀师的记忆搜寻了个遍。

　　尸傀师的怪笑戛然而止，而后两眼眼白直翻。

　　等齐霁松手，尸傀师如同一滩烂泥直接倒在地上。

　　搜魂之法是禁术，被施用此术法的人，莫不是生魂受损，就算不死，也是痴傻一辈子。

　　“原来是这样。”齐霁呢喃道。

　　他原先留尸傀师一条性命，不过是要借他的手来复活明苑。如今既然知道他根本没有这个本事，他的死活，齐霁自然也不放在心上了。

　　知道了复活的办法，他豁然松手。

　　他眉眼含笑，星眸里像是落入了星辰大海。他转身过去，坐到冰床上，高高兴兴的持起她的手。

　　“我终于找到办法来救你了。这次你可逃不掉了。”他说着，眼眸动了动，是压抑不住的欣喜，“等你回来，乖乖的呆在我的身边，不许再胡闹了。”

　　说完，他满心欢喜的，和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那样，俯身下来，虔诚的吻上她的额头。

　　明苑坐在太阳底下，听那边的萧竹长吁短叹。

　　萧竹帮着她，从管事弟子那里，把女装的弟子服还有发下来的长剑等物拿到房里。一出来，就看到明苑坐在草地上，对着阳光晒太阳。

　　“阿苑。”萧竹把东西往她的床铺上一放，站在门口叉腰对明苑喊，“进来呀，到时候小心给晒黑了！”

　　明苑听了，眼睛都没有睁开，撑在后背的手一松，干脆整个人都噗通倒在草地里。

　　玄午山她来过很多次，哪怕每一座山峰的路线，她都记得清清楚楚。但知道的清楚，她却从来没有像这样晒过太阳。

　　几十年前，她忙着活命，忙着打出名声，后来遇见了齐霁，为了让他失去一切，黑化的彻底，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她被齐霁关在寒潭之下之后，就不见天日了。

　　她当初对着自己那么狠心的一下，除去快些脱身之外，未免没有解脱的意思。不见天日，除去齐霁之外，她看不到任何人的日子，真是过够了。

　　再这么下去，她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发疯。

　　她这段时间，享受每一日的自由。感受阳光风露在肌肤上的感受。

　　“阿苑。”萧竹叫了几声，没听着她答话，提着裙子跑过来，就见着人四仰八叉的躺在草地里。

　　萧竹仰首，一把伞就浮现了出来，伞漂浮在空中，径直盖在明苑的头顶，给她把阳光给遮了去。

　　“进屋子啦，我已经给你把衣裳还有用剑，全给领来了。”

　　明苑睁开眼，她一骨碌爬起来，“谢谢师姐。”

　　她表现的乖巧，萧竹有些心虚，“这都不是师姐该做的么，”说着伸手就在她身后一拍。